在婚禮結束之後的幾天，彭格列高層都像是如臨大敵一樣——換句話說比較合適，應該是雞飛狗跳。這都是因為他們首領一直等待的人終於出現了。

雖然很想去找那個女人問清楚所有的事情，但是在婚禮之後，莫裏蒂家族和彭格列之間的關系降到了冰點。其實在阿清被判定為背叛者的時候，莫裏蒂就曾提出過異議。而這次婚禮之上嵐守的搶婚，雲守的挾持和彭格列首領的質問，都成為了兩個家教決裂的重要因素。

當然他們的結盟本來就是基於阿清之上的。

既然都已經變成這樣，又怎麽好意思上門再次去找她呢。

維奧拉消失的無影無蹤。就算問馬裏諾也是無用功，對方早就被維奧拉催眠的暈頭轉向，根本記不清是一是二。

唯一知道的就是，維奧拉和山崎身邊的“阿清”是同一個人。既然是這樣，她自然分身乏術。

阿綱無數次敲擊嵐守辦公室的門，卻都看到獄寺奮筆疾書的身影。他一定是在尋找著有利的情報，為了彌補之間的過錯，為了救出阿清。阿綱心中的愧疚不由得更深一層，萬一這次的計劃失敗，那麽獄寺就再無機會去向阿清彌補之前的一切，再也看不到她——這會連一聲對不起都難以傳達。

辦公室中煙霧繚繞，煙灰缸中未燃盡的煙頭還閃著點點火星。無數的煙嘴堆疊在煙灰缸中，被微風帶出一抹煙灰，掉落在辦公桌上。隨處亂扔的煙盒和紙團讓整個辦公室變得頹然淩亂起來。臟亂這一詞似乎與一向有潔癖的獄寺打不著關系，但是現在他卻日以繼夜的尋找著答案。

眉間緊鎖成川字，卻只會在首領到來的時候慌忙舒展開，然後說出一句“請不用擔心”。

訂婚戒指被取下，不知道放置在何處蒙著灰塵。而曾經的對戒卻被緊緊鎖在無名指間，是以求懺悔，是心理慰藉。

一支接著一支的煙，吸入肺中，吐出迷蒙的煙霧，接著彌散在空氣中化作虛無。獄寺很明白首領的用心良苦，也體諒他這樣艱難的抉擇。即使是利用了自己對首領的無條件信任才會被欺騙，他依然覺得原諒不了自己。

現在回想起那個女人每一字每一句，每一顰每一笑，甚至是眼眶中流落的眼淚，都像是灼熱的烙鐵印在他的心上。消散不去的疼痛，和永久留下的印記。

彭格列總部在平安夜那天並沒有往日的歡聲笑語，凝重的氣氛籠罩在這座古堡之中。首領與六位守護者似乎都在為了什麽事情忙碌著。就連本該歡慶的聖誕節都未曾有過半點表示，這個時候人人自危，唯恐說錯什麽做錯什麽，惹惱了這群神色有異的大人。

這是婚禮過後的第五天了。維奧拉一言未發，沒有任何的行動，這只能說明那個女人暫時是安全的。

獄寺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陽穴，擡眼看了眼手表。

12月……29日？

獄寺楞了楞，似乎覺得記憶中有什麽日子與這個日期很是接近。他將指間的煙叼在了嘴邊，然後翻起了眼前的文件。

引入眼簾的是一份覆印件，那是初代見證者西爾維婭的手劄。他顫抖著將這份文件一直翻到最後，西爾維婭最後一次記載日記的那一天，正是12月30日。

31日開始便變成了嶄新的字跡。他知道，阿清曾說過那是年輕的醫生為了延續愛人的手劄重新記載的開始。

西爾維婭的逝去是一件不可控的事情。但是維奧拉與西爾維婭長相上驚人的相似卻令人尋味。假如維奧拉行動的日子不是例外，假如她和阿清替換的事情不是例外。假如……她事先就知道那個女人從異世回來的時間。

假如……是她一手操控著時間的推進。

獄寺有些頭疼地撫了撫額頭，腦中一團亂。盡管這看起來有些湊巧的可怕，但是現在卻不允許他放過任何一個湊巧。如果這個時間沒錯的話，那個女人很可能會在31日那天發生什麽事情……也許正是最終的死亡，就像每一任見證者那樣。

獄寺隱隱覺得不安，但是為什麽不安卻說不上來，只是直覺告訴他，31日那天會出什麽事情。

他不再多做猶豫，丟掉了嘴邊的煙狠狠踩滅，往首領辦公室走去。

敲開首領辦公室的門的時候，他看到雲雀也恰巧在辦公室內，手中捧著一疊資料，像是在探討著什麽。

“獄寺？你來得真好……”阿綱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發，將眼神投向了他。這兩天他幾乎不眠不休的忙碌，就是為了尋找出一點蛛絲馬跡。現在無法接近莫裏蒂家族，更無法得知維奧拉將阿清藏匿在何處，唯一的線索就是仿佛雙生子一樣的維奧拉本身。

“雲雀正好跟我說了些事情……關於初代見證者西爾維婭的逝去之日。”

“十代目，我正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獄寺詫異地望了雲雀一眼，只是對方根本未曾正眼敲過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中的文件。

“我很想將這個日子當做意外，但是31日即將到來，不得不小心提防。”獄寺沈吟了一會兒，繼續說道，“盡管前幾任見證者去世的時間都很零散，但是這次卻不一樣……維奧拉並沒有放出什麽有關死訊的消息，那麽說明那個女人還活著……”

“還活著就代表維奧拉一定在等待什麽，因此並沒有立刻下手。”阿綱立刻接上了他的話，眼中的溫潤一點點織起了棱角，沈澱著凝重的色彩。

“目前知道的，唯一有著紀念意義的時間，就只有西爾維婭的祭日了。”獄寺揚了揚手中的文件，聲色低沈喑啞。

“哼。情報上顯示，那兩只草食動物在這之前就已經動身蜜月旅行……地點是那個女人提出的，是中國。”雲雀似乎很是不滿被忽略了存在感，拋下這句話便走出了辦公室順帶摔上了門。但是他神色匆匆應該是為了急切的證實什麽。

“中國……嗎。”

獄寺急忙看了一眼時鐘，然後翻起了手中的資料。如果記載上的地點是正確的，那麽西爾維婭確實是在被斯佩多追捕的時候逃往了中國，而病逝的地點也是在中國。

這一切若不是巧合，那麽那個女人一定也被帶往了那裏。

12月31日……中國……

“十代目……”他欲言又止，那雙銀灰色的眼眸中盛滿了急不可耐的幽綠，似乎在等待著首領下達命令。

“獄寺，我明白你的意思。”阿綱將雙臂支在桌子上，用手撐住了下顎。凝凝雙眼中夾雜著少有的森然。

現在是意大利時間12月29日下午三點，換算成中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如果不能馬上出發，可能就趕不上那個時間了。

“但是在此之前，我還要確認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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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只是以為自己誤入了這個世界，結果現在卻有人告訴她，她本該存在於這個世界。而這裏有一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悄然引導著這一切。自己本該是落入平靜河川中的一顆小石子，在泛起微微漣漪之後便重新歸於寧靜。

但是現在卻越來越偏離這個軌道，甚至要付出自己的生命。阿清開始懷疑自己留在這裏的意義是什麽？為了在這裏等死，還是接受這一切。她想要回去那個世界，但是卻再度失去了這種能力。她開始意識到，這一切的能力都是被某個人賦予，且隨時隨地的操控著。

就連自己的生死也是。如同手無縛雞之力的螻蟻一樣被握在掌心，隨時都會被捏死。

阿清覺得在這裏被引導著吃藥輸液的感覺就像是曾經被軟禁在維羅納一樣，唯一好一點的就是她並沒有被剝奪自由權，其實有與沒有並沒有區別。她的身體只夠自己走一段路，只是寥寥幾步，她就會覺得氣喘籲籲，直不起身。

維奧拉時常會來看她，但是並不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她只是一如既往的跟自己說說話。阿清有時候會詢問起關於自己身世的事情，維奧拉會作出短暫的沈默，接著越過這個話題。也許對她來說，這同樣是不想觸碰的東西。

被指派來給自己送飯、替自己梳洗的下人都免疫著催眠的能力。阿清試過從他們的身上獲取些信息，但是他們卻對她的能力無動於衷——這也許是維奧拉肆無忌憚讓她到處閑逛的理由。

“連清。”維奧拉輕輕推了推她的身體。

就算是用繁瑣覆雜的手術將她的生命強行拖延在彌留之際，臉上的病態與逐漸瘦弱的身體依然訴說著這一切無濟於事。她的臉頰已經喪失了血色，呈現出淡淡的青色，薄唇再無潤澤柔嫩之態，而是變得雪白的可怕。

肌膚之下的血管仿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就像是整個人都變得透明了起來。

“……？”

阿清漸漸蘇醒，望著眼前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這兩天她已經逐漸習慣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至少對她來說，這個人不想置她於死地，而且是唯一與自己能夠交談的人。她能感覺得到，在維奧拉的身上也背負著長久以來的灰暗。

“時間到了。”

阿清的眼睛微微張開，動了動嘴唇。

她當然知道維奧拉是什麽意思。那個人的祭日……指的是西爾維婭。她看過西爾維婭的手劄，自然知道西爾維婭是什麽時候病逝的。而今天，正好是她的祭日。

時間是12月31日。

“阿清”新婚的第七天。

作者有話要說：

_(:з」∠)_每天兩邊都保證更新好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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